钧州西吴镇周家造至元七年
文 图:丁进兴
01
当一片沉睡的古瓷被唤醒,它语言的褶皱里充满了神性的暗喻。
“钧州西吴镇周家造至元七年。”当疏浚河道的民工不经意间把它挖出来重见天日,对于这种绊脚的惊人发现,此地的人都却感到司空见惯。因为这里是神垕下白峪,更是唐宋窑址遗址群,任何一个普通的日子都能随时挖出个钧瓷腰鼓、古钉洗。
对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处于温饱不足状态的人们来说,他们只对泛着金属光芒的铜钱和完整的瓷碗感兴趣,这些具有使用价值的物件多少可以给处于饥饿状态的人们带来实惠,而那片标识着底款的钧瓷残片在人声鼎沸之后被轻轻地搁置一边。
挽救这片珍贵瓷片的是当时在神垕工业办和后来成立的《钧瓷志》编纂办公室工作的苗锡锦先生。
据今年已愈九十高龄的苗老先生回忆,1976年冬季,当地生产队组织民工对神垕西部下白峪的倒流河进行河底清淤,那个地方在古代是通往汝州和郏县的重要交通要道,因此,唐代花瓷和宋代民窑遗址群都集中在那里。下白峪古称拜御,东汉皇帝刘秀曾屯兵于此与王莽20万大军对峙,将领和大臣们闻听消息前来拜见,此地称为拜御,年代久远被人演绎为白峪,即一条白色的河流深涧通过此地。这条河从大刘山背阴坡流出,自东向西流去,人们唤此河为倒流河。
苗锡锦先生拨开人群,从地上捡起遗落的残器。当他轻轻地将沾满泥土的钧瓷残碗洗刷干净后,在瓷碗底部惊异地发现了几个字:“钧州西吴镇至元七年周家造。”在这个具有隐喻性质的倒流河里,时光真的倒流回来。
他瞪大了双眼,毫不迟疑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作为酬谢递给生产队负责人,手捧这件宝贝一路狂奔回到镇里。
直到20多年后,由他主编的《钧瓷志》出版发行,他都没有中断对“钧州西吴镇至元七年”这个独特年份的研究和探索。
让我们检索一段历史,给钧瓷原产地赋予一截历史传奇:
北京中华世纪坛中国历史纪年表载:公元前二十一世纪,夏启在阳翟今河南禹州建钧台大享诸侯孔家钧窑,废除禅让制,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奴隶制王朝夏朝。
《帝王世纪》曰:禹受封在河南阳翟,称夏禹国。禹州地名起自大禹。此后此地称栎地,春秋战国时韩国在此设都,称为阳翟,金大定24年(1184年)改称钧州,明万历年间(1575年)为避朱翊钧讳,将此地改为禹州。
神垕坐落在如此庞大的历史坐标之下。这个位于禹州西南隅60里远的浅山区,历史悠久,文化厚重,经考古发现,夏商时期这里就有先民从事农耕和冶陶,是黄河流域陶瓷文明的发源地,是我国北方的文化重镇和著名陶瓷之乡。
《中州杂俎》曰:大刘山为汉高帝略地常猎于此,小刘山为汉光武帝驻兵之地,亦称大龙山。
《明史-成祖纪》载:明成祖二年秋(1404年9月),驺虞见于神垕山,周王橚来朝,献驺虞,帝悦,赏赐甚厚。
《神垕山神庙记》碑记载:古者,诸侯祭封内山川,诚以名山大川必有神祇主之。此山遂称神垕山。
《图书集成-职方舆》曰:神垕山,一名大龙山,在禹州西六十里,其土可陶,产煤,驺虞河出其阴,以明永乐二年获驺虞名。建神垕庙,将大刘山改名神垕山,山下之村命名为神垕,意即神灵保佑之地。又说,神垕是取自十二月神之一的月将的名字,日月交汇之晨夜都有一个名字,至十二月时月将的名字叫神垕,因神垕属水,此地窑业发达,火势较旺,以此求得水火平衡之意。
《 新华字典》里对专用字“垕”有介绍:“垕,神垕,地名,在河南省。”
而《辞海》又将神垕多次作为钧瓷故乡作了简明介绍。唐、宋时属大儒乡;金元归文风里;明代称镇,属红畅都凌锦里;清属文风里。
那么由此推断,当时的神垕应当归西吴镇管辖,那么东吴镇又在什么地方?2018年春在鸿畅镇李金寨村破获一起盗墓案,发现的碑刻为蔡京为其堂弟蔡砺之妻苏夫人淑撰写的墓志铭记载:以元丰三年十月二十六日甲申葬夫人于颍昌府阳翟县大儒乡东吴村之原。
由此可见,在北宋时,神垕东边有个东吴村,在200多年后的元代,西边有个西吴镇,而今这两个地名全部消失,在神垕东鸿畅镇境内东吴村的东边,存在一个山底吴村,据考证为吴道子故里。这个地名元素中不同年代反复出现的“吴”字,一定与唐代画圣吴道子有关,因为这些地名均出自唐代之后,亦可见吴姓在当时系阳翟名门望族。
这里再追溯一下“至元七年”的年代问题:
历史上“至元”年号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元世祖忽必烈在1264-1294年使用了30年,
第二次是元惠宗在1335-1341年使用了6年,而钧瓷底款标识的“至元七年”只能发生在前至元即公元1271年。
而此时的元朝刚建立不久,元朝战胜金国,史料上记载“壬辰兵变”的金元大战,决定元军灭掉金国20万大军的关键之战就发生在1232年禹州境内的三峰山一带。
这场战役不仅对金国是致命打击,对于生产力相对发达的中原名城钧州,也产生了极大破坏。金军南下灭掉北宋就造成了钧州名门大户及钧瓷匠师四散逃离,元朝灭金,重要战役又发生在钧瓷故乡,可见这场王朝更迭对钧州城市发展及民间手工业造成极大重创。
从现存的元钧与之前的宋钧比较,元代钧瓷做工粗糙,手艺笨重,显然系在宋代窑系遭到重大破坏之后,政府有序组织或者是民间百姓为了讨活路谋生计而重操旧业,而元代同时出现“至元七年”具体年代纪元的考古发现,还有至元七年的单体铜钱,由此推断,至元七年之时,战争平息,社会趋于稳定,各种矛盾得到缓和,民间生产渐渐恢复,他们此时生产钧瓷不是在制作艺术,而是大量地复制生活用品或者商品,以满足不同层次人们的需求。
发现的“钧州西吴镇至元七年周家造”款式的钧瓷,相距下白峪刘庄2001年“中国十大考古发现”的北宋窑址仅仅不到一公里。由此可见,在神垕区域内,唐宋金元明清时期钧瓷生产制作一直在延续更迭,没有长时间中断。
02
凝眸蹙眉的人在专著于一件精美瓷器的制作,他要完成拉坯、修胎、成型、烘干、上浆、素烧、施釉、烧制、开窑等多个过程。在一个匠师的手中,能化腐朽为神奇,雕泥土为圣灵,在瓷器优美的弧线里,一切世间的事情都不是大事情,在钧瓷美妙的窑变里,一切矜夸的词语都不足以抵达它真实的拥有。
观世音在莲花盘上打坐,凄美的月亮即将在鸟的啼叫声中隐去光泽。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样子,即若你今天不来,那枚隐于树梢的月晕定会将很多语言疏散在今宵。
孔子曰:“君子不器”。2000年,周松建在自家院落里创建了周家钧窑。它位于“中国钧瓷之都”神垕镇老街隔壁,循着几十年前矗立的高大烟囱的身影走,即可走进这座古色古香的现代化钧瓷厂家。
周家钧窑的创建人周有老先生是禹州恢复发展钧瓷时期的第一代创业者,他娴熟于配釉、拉坯,甚至烧窑和鉴定都是少有的内行。
钧瓷自唐宋创始至清代一直没有断烧,民国之后战乱,时局不稳,钧瓷在时断时续中一些珍贵的配方和技术失传,因此,新中国成立后建设的国营瓷厂、钧美一厂、二厂承担了极为繁重的任务,一批有学识,年富力强的钧瓷人开始了新的实践与探索。众多神钧宝瓷在第一代钧瓷人手中成为时代工艺美术行业的经典。
周家钧窑创始人周有以创制经典的工匠精神留下了许多钧瓷恢复创烧时期的精品力作,因此,在这座古色古香的窑口,尘封着钧瓷典藏之作供我们学习品鉴。
今天的周家钧窑掌门人周松建显得格外谦虚,他会温文尔雅地递上一杯香茶,相互熟知沟通之后,带你去看场院西边的百年老窑。
这座具有四百年历史的钧瓷窑炉魁伟庞大,形似乡村古老年代的砖瓦窑,底部周边用红石垒砌,往上用青砖表里,再往上就是耐火材料构成的巨大窑身。
置身其中,感觉像走进保温的地窖,窑口底下是长长的火膛,那支撑碳火的铁架失去了往日的温度,但依然让人有种潜藏在巨大保温茶瓶胆内的感觉,虽然此时窑体内部的温度与自然环境有关,但那环壁被窑火烧得焦红的土层,正渗透出窑火炙烤的灼热,此时的火苗猛地从心间腾起,那美妙的窑变正在发生。
有人禁不住内心升腾的灵感在无限发散,在钧窑内部幻化成五彩斑斓的图腾。此时看见一道灵光从最上部浓缩的口沿闪现,窑火的绝妙之处在于,一旦窑体内部发生氧化反应,窑内的气氛即刻催生出奇异的钧瓷窑变,所有的神奇妙绝都会在奇思妙想的思维空间里爆发。
屏住呼吸才能与它真实的内心融会贯通,你可以不听,不想,不问,不看,你可以闭目倾听,也可以胡思乱想,远古走来的窑火带着各种潜意识的能量磁场,催生你潜意识里的第六感官去自我蒸腾、沉淀、浸泡、提炼、流动、奔跑、呼吸、呐喊,甚至无意识地停顿。
每个人的脸庞都沾染上一层浅浅的红晕,那外表呈现的玫瑰红、鸡血红、胭脂红,继而演变的莺歌绿、茄皮紫、孔雀蓝,都在无限变幻、延伸、递进,任由思维的缰绳纵驰,由点到面,由横到竖,由平面到线条,由凹陷到凸起,一切虚无的幻觉都难以抵达此时的圣境。
而用手去触摸一下冰冷的窑体,今天是小雪的日子,天空仅仅飘荡了几丝白絮,人们面部的丰富变化一定是置身窑体之后,心灵的自我关照,相由心生的感觉。
沉寂之后的一阵释然。走出百年老窑站在外面看,硕大的窑体酷似沉睡的大型砖瓦窑,它培育了整个钧瓷,也浓缩了整个神垕,当窑体的温度冷却,人们有足够的虔诚把神灵恭维在那里。
神垕大刘山和乾鸣山陶土、煤炭资源丰富,自古以来,窑业兴旺,经济发达,取名神垕意为“皇天后土,神灵保佑之意”。
钧瓷属于北方青瓷序列,天青月白构成了她基本的色彩格调,唐代在点斑施釉之后呈现窑变效果,出现了紫色斑纹,或者蓝白相间的效果,被后人称为“唐钧”或者“唐花釉瓷”。
至于宋代,工艺水平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铜红釉的注入,让钧瓷呈现五彩斑斓的美妙窑变,宋徽宗年间钧瓷被定为皇宫御用珍品,位居宋代五大名瓷“钧、汝、官、哥、定”之首。
钧瓷造型来自于古代祭天礼器青铜器,端庄厚重,古朴典雅,胎质细腻,坚实致密,而她的奇妙之处在于以釉色莹润,富丽清新,窑变美妙,色彩纷呈而著称。独特的民族风格和独树一帜的艺术特征,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伟大气魄和瑰丽多姿的民族文化,有“入窑一色,出窑万彩”、“黄金有价,钧无价”,“家有万贯不如钧瓷一片”之美誉。
与此窑相毗邻的,还有一座恢复钧瓷最早的窑炉。该窑炉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钧瓷二厂恢复钧瓷最早的窑炉,由钧瓷艺人刘振海设计建造,为共和国钧瓷事业的发展创建做出了突出贡献,是建国初期最早的钧瓷烧制窑炉之一。
1983年著名钧瓷大师周有退休后在该窑恢复生产,早期作品“双龙大花瓶”“金鱼戏水”“金龟望月”等著名钧瓷作品均出自该窑炉。
光与影集聚在古老而神奇的神垕镇。置身钧瓷意境之中,没有人不为之震惊称奇。徜徉在瓷都,恍若置身于艺术殿堂,进入古老的历史时空。一场入冬的小雨雪把神垕这个山中小镇沐浴得清新美丽,古镇处在大刘山与乾鸣山的幽谷之中,繁华的商铺街市,林立的烟囱厂房,悠长的老街古宅,神圣的庙宇殿堂,现代化的名品名店,富丽堂皇的名家名窑,在不同人的眼中都成了幻化的风景。
从周家钧窑看到孔家钧窑、神州钧窑、大宋官窑、金堂钧窑、晋家钧窑等,再到驺虞桥、古镇老街、伯灵翁庙、神垕书院、灵泉寺、白果树,所到之处,讲神垕历史,说老宅故事,忆大庙秩事,谈钧瓷艺术。
孔家钧窑的《四海升平》到联合国了,苗家钧窑的《奥运长城鼎》入选第29届奥运会国礼,金堂钧窑的《和樽》飘洋过海到了日本,神州钧窑的《龙腾盛世》走上了北京全球华商峰会高端论坛,大宋官窑的钧瓷精品连续多年荣膺博鳌论坛高端礼品。这些名窑名品悉数进入了摄影家的镜头和记者的笔端。
周家钧窑开窑,从省级工艺美术大师周松建满脸的喜悦里,可以品味出他刚刚从窑中取出的一件件热得有点烫手的瓷器的体温,这些发光的瓷器都有一个荣光的名字,虎头尊、将军瓶、如意瓶、观音瓶、盛世鼎,窑变意境中,有子牙钓鱼,有卓君出塞,有寒鸦归林、有月夜鸟啼。
周松建一边绘声绘色地指点着窑变的艺术效果,一边转动着瓷器的腰身给大家看。他周边的人镁光灯闪现,照相机的快门声与钧瓷开片声汇成音乐的河流,人们兴奋的面容与神奇窑变意境相映成趣,还有人把手机镜头一直对着窑口和新鲜出炉的瓷器,他们生怕从琳琅满目的出窑精品中漏掉任何一个精彩镜头,因为任何一处精彩,都可以让你留恋一辈子。
一朝相遇,铭记终生的是君子,更是钧瓷。
03
“做钧瓷,更要做君子。”这是周有临终对儿子周松建说的一句话。
1929年出生的周有为人耿直,勤奋简朴。他对钧瓷的挚爱深植于骨髓,1955年他就在神垕第一陶瓷生产合作社从师于钧瓷老艺人卢广东,1972年出席国务院召开的全国工艺美术座谈会,并任禹县钧瓷公司第一任钧瓷研究所所长。他与老一代钧瓷人卢广东、刘福安、苗才娃、唐保才、杨志等一起孜孜以求,把老祖先留下来的文化瑰宝不断传承发展下来。
周松建出生于钧瓷世家,每天看到场院里的瓶瓶罐罐发出五彩斑斓的色彩,开始感觉稀奇,继而引发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红色的窑变里有蓝紫相间的光晕?为什么瓷器刚出窑时发出如丝竹一样的开片声?当他听到父亲如数家珍般地讲述评价钧瓷的品相和窑变时,也禁不住钧瓷的吸引力,悄悄地将这些常人听不到接触不了的专业术语烂熟于心。从父亲周有手中学到了精炼的手拉坯技术和配釉方法,周松建用驾轻就熟的技艺烧制出了精美的钧瓷作品。
然而,钧窑系是一门博大精深的文化,远不是靠会手拉坯、烧窑就能够支撑起一个窑口。随着周家钧窑名气逐渐扩大,周松建感觉到了自身知识的缺乏和责任的重大。他拜访与父辈同龄的苗锡锦,以求解决自己多年实践探索中积累的疑问。
苗锡锦老师翻看《钧瓷志》,给他讲钧瓷起源到兴盛的历史,苗锡锦对神垕及钧瓷历史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他说,神垕的陶瓷匠师,在唐代花瓷的基础上,石破天惊,创烧出窑变铜红釉,震撼了神州大地,为中国陶瓷创造了博大精深的科学文化内涵。金、元时期,钧窑技术传播全国,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钧窑系。金朝末年,蒙金壬辰之战,使钧窑遭受毁灭性的破坏,艺人或逃或亡,禹州钧窑,从此一蹶不振。至明代,神垕瓷业再度复兴,日用粗瓷,得到长足的发展和繁盛。“远方之人兢来兴贩,车载驴驮恒无虚日,散之四方者不可胜计”。
《神后真武庙碑》也有记载,“明成化年间(1465年)耕读陶冶者千有余家”。清代,官府在神后设督瓷贡委官,负责陶瓷专管,外地商人来神后建厂经营陶瓷,特别是晋商不断增加,如仁和义、豫兴公、义泰长、东合成、西合成等较大的商号,均在神后享有盛誉,为神后陶瓷业的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当时,“进入神后山,七里长街观,七十二座窑,日进斗金钱”的民谣已成为神后镇陶瓷业发展的真实写照。
听到这段历史,周松建如获至宝,茅塞顿开。他常常感恩地说:“只有学到了真本领,心中就不胆怯了。”
他的胆识来自于父辈亲手传承,更来自于虚心好学。开始装窑了,他就会自然联系起:匣钵、龙盔、支钉、龙窑、鸡窝窑、馒头窑、倒烟窑等与窑址有关的事情,点火后,就要关注窑内气氛、流汗、还原、氧化、窑变、吃烟、住火等烧窑有关的知识。在浓厚的陶瓷氛围耳濡目染熏陶之下,瓷区长大的周松建感到无尽的快乐和欣慰。
周家钧窑也在商品经济大潮中异军突起,成为声名显赫的钧瓷窑口。父亲去世后,很多外地朋友来到神垕,打探购买周有老先生的拉坯作品,周松建好朋好友,一顿推杯换盏之后,用近乎赠送的方法将父亲的手工拉坯作品送给好友。
直到到有一天,从省城来的客商委托当地熟人高价购买周有老先生遗存的梅瓶,周松建才第一次细致地盘点家底,发现父亲的遗作已经不多,而自己能够叫得响,打得开市场的作品又少至又少。他痛定思痛,决定用父亲传袭的手艺,融入自己多年的探索实践,推出新作,重振周家钧窑雄风。
他再次凝眉蹙目,紧紧盯住轮盘上转动的泥胎,用手细心地掬、拉、收、放,又捏、搓、伸、提,如此反复,收放自如,然后修胎、打磨。末了,周松建在自己心爱的手拉坯作品底款上,提上“周家造”的款识。他把作品在手中反复把玩,直到一件件作品达到自己满意,方才施釉、烘干、入窑。期待而难熬的一个夜晚,他不住地往炉膛内添火,看到窑门的火孔里喷出的火舌由暗红到火红再变为紫色,他的心由兴奋到收紧再变为焦灼。
春日的阳光下,刚刚出窑的瓷器如刚出锅的馒头,一排排摆放在红地毯上,鲜活可爱,笑容可掬,散发着嫩嫩的清香;老街上,每一个四合院店铺的门扉都在次第展开,一波波游客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入。好一阵沁人心脾的春风,让整个神垕都蘸满了阳光的味道。
在北京一次展会上,当知名文化学者于丹看到精美的钧瓷时不禁狂喜,问周松建钧瓷好在哪里?周松建脱口而出:“钧瓷贵在窑变,美在走心。”
一位外宾更禁不住诱惑地问:“走心,我们还是第一次听到。”
周松建拿起他的作品《怀柔天下》说:“这件钧瓷的外观整体呈现驼红,有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感觉,而引人入胜的,是间或点缀其中的莺歌绿和茄皮紫与驼红构成的美妙意境,在一件器物上窑变出丰富多彩的效果,不仅不会让人感到杂乱无章,相反则会让人根据色彩的层次演变推理出不同的意象和图案。”
周松建讲时,众人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的瓷器。他指着那流动的线条和颜色深浅不一变幻出的意境说:“这一笔流动的红晕像不像一位身着红袍行走的高僧正走在松月之下?”
他的这句点拨 ,让大家醍醐灌顶,禁不住发出唏嘘赞叹声。身边的人如获至宝地补充道:“看那边,好像隐隐有座寺庙和山峰。”
“在做瓷人面前,我们不得不掏出自己的真诚心和谦卑心。”在钓鱼台举办的一场创意文化大会上,一位当代极富盛名的文化学者如是说。
“细心做瓷,诚心做人,是每一个钧瓷人的初衷和追求。我们做瓷的时候,默不作声,潜心钻研,这叫扎根;我们做人的时候,虚怀若谷,不耻下问,这叫虔诚。”扎根于大地,怀着虔诚心,周松建带着他亲手制作的钧瓷多次走上北京人民大会堂、故宫博物院、荣宝斋等高端艺术殿堂,并到清华大学、中央美院等高等学府拜师学艺,做学术交流。
他以钧瓷人的儒雅和虔诚博得了同行的赞赏,也交往到一大批懂瓷、爱瓷的学者和富商。他说:“只有把骨子里的高大和自满掏空,才能把钧瓷的博大和精深融进去。”
“怀柔天下。”周松建给自己心仪的作品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字,只有心怀天下,行走四方,才能与皇天后土的高贵相搭配,同样,只有怀柔天下,才能与神垕知行合一、德艺双馨的禀赋相统一。
周家造,从神垕下白峪唐宋窑遗址群里弥漫出文化的基因,并以民间百姓的智慧创造满足了封建君王独有的奢侈心和占有欲,同时,它又以能工巧匠的执着沉淀了劳动的结晶,推动了社会发展进步。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周家造如行云流水,在宽广的艺术道路上一路行吟孔家钧窑,以独步天下的胆识和气魄诠释了皇天后土的大爱之心,又默不作声,低调隐忍,以谦谦君子的情怀填补了历史的空白和空泛的争论。在这个善于抒情和怀旧的年代,周家造以工匠的粗粝之手磨砺出绚丽的艺术火花,又以双手捧出的心形,构筑起人类心灵的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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