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nana!图/soogif
-风物君语-
东莞的麻涌(chōng)香蕉
才是水果界的大众情人
所有水果中,香蕉最解“懒人”心意。
跟相比,香蕉不用削皮,不用切,甚至不用洗。只要慵懒地窝在沙发里,轻轻“撩拨”几下,金黄的外衣就缓缓脱落,露出象牙般洁白的果肉,送入口中不必大咀大嚼,碾碎了顺着嗓子就流到胃里。
▲你甚至可以不用手。图/soogif
香蕉同样温香软糯,且物美价廉。熟透了的香蕉,自然会散发出一股热带雨林的风情,气味馥郁芬芳,口感绵柔甜腻,少有食客能拒绝香蕉的诱惑;一年四季丰富的产量,则使之低廉易得,实现“车厘子自由”遥遥无期,“香蕉自由”还是能冲击一下的。
▲麻涌蕉林的一棵香蕉树上挂满了一串串青绿的果实。摄影/王宇同
而在香蕉界,被亚热带海洋气候眷顾的东莞,阳光飒爽,水量丰沛,堪称香蕉种植的标准地区。住在东莞西北部的麻涌人,围海造田,在这片土地上围出了肥沃多沙的冲积平原耕地,造就了一片碧波万顷的“蕉林海”。
去麻涌,赴一万个香蕉之约
多年以后,蕉农们站在麻涌蕉林的交叉路口,准会想起父辈带他们参加香蕉集市的那个遥远的早晨。
当时,晨光熹微,上百条木艇从四面八方的河涌道挤挤攘攘地赶来麻涌采买香蕉,多数小艇一次只能装20担,远看着河道也被堆成了芭蕉林,青压压一片。收购商们一边擦着肩头汗水,一边信誓旦旦说等这几趟香蕉买卖赚到钱,就去买水泥艇。
▲2003年9月麻涌的香蕉交易市场,商人们特地从四面八方赶来此处,为的是买最物美价廉的香蕉。摄影/刘在富
这里是南岭以南的海滨小镇,麻涌。数百年来,香蕉都是这片土地上最富盛名的物产,坐拥天时地利与人和香蕉,麻涌香蕉长得格外标致争气——果梳整齐端正,果指无伤斑,皮色呈富有光泽的金黄色。而又果糖充足,果肉甜糯,香味浓郁,和别处香蕉的确大有不同。
▲堆积在一起麻涌香蕉,层次分明,色彩丰润,美如一幅静物油画。摄影/学文映像
东莞县志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明末清初东莞中堂蕉利村“芭蕉满海天”,清嘉庆年间则“蕉多出麻涌蕉利一带”。半世纪前,麻涌香蕉亩产达4400公斤,国家特地来颁发奖状。1987年,这个不起眼的珠三角小城乡,创造过香蕉年产量22吨的疯狂成绩,最昌盛繁华时,甚至远销苏联、加拿大、日本、朝鲜和中国香港。
▲丰收时节抱着香蕉的麻涌人。摄影/王宇同
从一开始麻涌人就笃信,香蕉是最老实巴交的作物,“伺候”香蕉的独门秘籍,也无非是顺着天时地利与人和。
位于广东省的几何中心一带、珠江入海口的东岸,麻涌拥有亚热带充沛的降水,在珠江三角洲肥沃的平原之上,占据着中心地带纵横交错的水网。这些被广东人称之为“河涌”的水道,不仅利于作物的灌溉,更为香蕉提供了天然的养料,历史上的麻涌的种植好手,都会去河涌“戽(hù)泥”,河涌泥是最好的肥料,不仅为香蕉树提供肥料,还能抑制杂草生长。
▲河流在城市边穿行而过。 图/图虫·创意
而北回归线以南的漫长白昼,则使得香蕉一年四季都有好收成。按照惯例,春节后,麻涌蕉农就要开始格外早起,抓紧时间忙碌起来。疏松土壤,翻耕土地,土块翻过来一块块打碎,让春日丰润的阳光照进每一寸土壤深处,然后根据蕉苗挖水渠和栽种。赶在清明的白昼变漫长之前,蕉苗全部栽种好,能吸收更多的热,就能收获更多的甜。
▲麻涌蕉林里的香蕉与蕉蕾,在麻涌人眼里,“蕉蕾煎蛋”也是不可多得的佳肴。摄影/斯小乐
村上的人家家户户多少都和香蕉绑在一起,要不家里世代种香蕉,或者上几辈人就是从外地迁徙过来的香蕉收购商,村头村尾还有几户,专门做芭蕉地里的肥料买卖。除去买卖的,镇上人也会留几棵喜欢的香蕉品种,隔上一段时间钻进蕉林里砍下青绿绿的一把,放自行车尾哼哧哼哧地抬回家放在米缸里用香熏熟成金黄,老人小孩能欢欢喜喜地吃上一个星期。
从“出蕾”到“收果”,麻涌人每一步都心怀虔诚。而在吃香蕉这件事上,又使出了让人脑洞大开的各色“花招”。
香蕉的“魔幻现实主义”吃法
在麻涌人眼里,香蕉是他们的一日三餐,是日常的依托。
就像东北人冬季“囤白菜”一样,麻涌人买香蕉,也是一捆捆往家里扛。青色的香蕉未经催熟,能贮藏许久,有空想到了摸几根来当零嘴吃;如果性子急,就把一大捆藏到米缸里,用香气“加速时间”,促成馥郁甜蜜的金黄。
▲麻涌人的“人生终极问题”不是“今天吃什么”,而是“今天怎么吃香蕉”。摄影/学文映像
麻涌人尤其记挂农历二月初二的麻涌“阿婆会”,这一天里,家家户户都会做香蕉薄饼出来供奉女娲娘娘,那是本地吃货们从童年一直馋到现在的节日。
▲香蕉薄饼,是无数麻涌游子记忆中的故乡味道。摄影/斯小乐
香蕉薄饼做起来简单粗犷,奥义全在香蕉的香甜——把黄熟的果肉捣成蕉泥,放入糯米粉加水搅拌均匀,再倒入油锅摊薄煎香。当油脂的香气和果肉、面粉本身馥郁的香气结合,高温的激发,使得三者混合升腾而起;而面粉赋予原本软糯的香蕉以韧劲,香蕉的香甜猛烈而直接,软、韧、黏的口感使人欲罢不能。
▲炸香蕉也是麻涌香蕉吃法里的基本款之一。摄影/学文映像
除了能引起无数麻涌人乡愁的香蕉薄饼,麻涌厨师们还做非常传统的紫菜香蕉糖水,紫菜往往带腥味,放少许姜以除腥,香蕉则要选更易入味的生香蕉,这道甜汤夜宵,从前多属于有钱农户;而水乡耕种的劳力们,则偏爱简单粗暴的蒸香蕉,蘸着白糖吃,既能当点心,也可做主食。
▲蒸过的香蕉会变黑,外形上不漂亮,但口感和味道上却更加温暖缠绵。摄影/斯小乐
当然,一生挚爱“蘸豉油”的广东人,也不会放过用酱油来搭配蒸香蕉的机会。经过高温水汽的“桑拿”,原本就已绵软如沙的果肉,变得更为丰盈多汁,配上酱油能调和香蕉中所剩无几的酸味,使得清甜的口感达到极致。
▲只要是水果,就可以加点豉油试试,每次都有新惊喜。摄影/斯小乐
对于外地来的客人来说,香蕉碌鹅是颠覆认知的存在。东莞人最偏爱鹅,在“碌鹅”这种将鹅在汤锅里不断翻滚、烹煮入味的做法里,加入香蕉是麻涌人独特的妙想——香蕉易化,完满地融入汤汁之中,成为鹅肉的底色,粘稠而清甜的果肉,均匀附着在碌鹅的表皮。肉的肥美、果的鲜爽、汤的馥郁,尽在一锅之中。
▲香蕉碌鹅,突破了外乡人对香蕉食用的想象力。摄影/斯小乐
香蕉,也是回不去的乡愁
蕉农们聚在一起时经常感叹:30年前,麻涌沿着河道往外是一片海,回头往村子看,是另外一片绿油油的蕉林海。在海与海之间,逐渐被时间划出了一道鸿沟。
30年以来,珠三角地区迅速崛起香蕉,东莞作为中国唯一夹在两个一线城市之间的城市,南面是风云激荡的“经济特区”深圳,西北边则为底蕴深厚的“千年商都”广州。麻涌这座毗邻广州的小镇,同样卷入了时代的浪潮之中。
▲东莞市麻涌镇华阳湖公园的清晨。 图/图虫·创意
渐渐地,柴油机呼隆隆地推着水泥船占据了河道;再渐渐地,乡道间平坦宽敞的水泥路也铺起来了,天南地北的收购商开着蓝色小皮卡涌进小城的贸易市场;然后不知怎么的,黄叶病竟然也来了,五十年一遇的寒潮来了,百年一遇的台风也来了,人们流流离离地亲近疏远,河涌里的水清清浊浊涨了又退。放眼再看,曾经千余条的运蕉船,如今落下稀稀疏疏十几条。
▲麻涌街头,卖水果的小店,香蕉永远是主角儿。摄影/斯小乐
最难过的是最近十多年才出现的香蕉病害,祖辈们传下的种植经验里从未提起,用砍过病蕉的锄头再割健康的树,健康的香蕉树也会染上黄叶病,整棵枯死,全年颗粒无收。等到前几年麻涌镇农业技术服务中心研发出来“农科一号”抗病品种,盼来了丰收的好日子,突然一场霜冻,紧接着一场世纪台风“山竹”,毫不讲理地,上万亩香蕉树成片倒折,麻涌的香蕉园里少了90%的树。
▲香蕉市场里,交易已经不复当年热火朝天的盛况。摄影/学文映像
有些灵活的蕉农前几年开始逐渐在蕉园改种了市场价值更高的红肉火龙果,日子开始好转了。站在蕉园命运的路口,一面是自古以来香蕉丰收的甜蜜和喜乐,一面自然也有反反复复的灾害和惨淡。老麻涌人时常想起是一年种出好几千斤香蕉赚到十几万的好日子,也特别记得苏联的蕉商花几个月时间过来,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夸说麻涌香蕉松滑甘香,风味独特,是最好吃的。
▲市场上卖香蕉的蕉农。摄影/学文映像
还记得那时蕉田里的人都不算富裕,砍蕉后常常留下满地青绿色还硬挺的蕉把,大人随手雕刻成龙舟或动物形状给小孩子当玩具玩。这种手工玩具只能玩一天,很快会因为脱水干瘪而失了型。但小孩不介意,每天簇拥在蕉基跟着大人欢天喜地地喊:砍蕉咯,砍蕉咯!
这是麻涌人搁浅在岁月里的故事,也是时间上回不去的乡愁。然而2019年的春天依旧潮湿,被台风刮倒的母蕉重新长出了蕉芽,关于香蕉的歌谣,依然有老人抱着怀中的孙子孙女,断断续续地歌唱。
除了东莞的麻涌
还有哪里的香蕉特别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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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图片及文字均选自《风物中国志·东莞》
《麻涌香蕉的消失与存在》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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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斯小乐
编辑| 九月
封图 | 图虫·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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