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来看一看道家文化与古典诗歌。道家，是先秦时代的一个思想派别。儒家有孔孟，道家有老庄。儒家的代表人物非常多，道家相对而言就没有那么多，代表人物是老子和庄子。不过，道教的代表人物虽少道家代表人物，但老子和庄子这两个人非常厉害，他们对中国文化的影响仅次于儒家。东汉末年时出现的太平道、五斗米道等民间道教，对中国社会的影响非常大，特别是张鲁家族的五斗米道。所以，道教是在方仙道、黄老道、民间天神信仰的基础上慢慢形成的。通常我们认为，到了葛洪时代，道教就成为教会道教，可以与佛教相提并论。道教信奉的是太上老君，就是老子，修炼的经典有《道德经》《南华经》等，于是便成为中国的一种宗教。在宋元时期，道家有两大系统，一种是正一派，一种是全真派。直到今天，道教主要还是这两个系统。
从老子开始说起，老子，姓李名耳，曾任周室守藏史。后来他看到天下大乱时，便骑着青牛离开中原，出函谷关，往西边去了。传说他在离开函谷关的时候，关令尹喜设法要留住老子。于是，对老子说：“先生想出关也可以，但是得留下一部著作。”老子无奈就写了五千言的《道德经》。关令尹喜读完之后，便拜老子为师，挂印辞官后随老子一路西行。总而言之，我们今天看到的老子生平，主要来源于《史记·老子列传》里的内容。
▲老子出函谷关
《道德经》五千言，主要在说道和德，所以叫道德经。考古文献里，也有学者认为应该是德在前，道在后。这样一本以道为中心的哲学思想著作，为我们讲的道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哲学的道、玄妙的道；第二个方面是治国的道；第三个方面是修身的道。哲学的道、玄妙的道是天道，治国的道、修身的道是人道。老子讲天道，目的在于如何在人道推行他的见解，如何来治国，如何来修身。这是老子的中心思想。
老子的思想用八十一章《道德经》概括的话，有一个关键词叫“自然”。不过这个“自然”并不是我们今天所说的自然，我们今天所说的自然在老子的思想里就是天地。老子所说的自然中的“自”指的是自己，“然”指的是这样，自己这样就是自然，自然而然就是自然。老子主张无为，但无为并不是躺平，并不是什么都不做。无为的后面实际上省略了“而无不为”。老子的意思是我们要按照自然的规律去做，不能做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老子主张每一个人要知足，许多问题的出现都是因为不知足。还要不争，在很多地方，能不争就不争。这是老子的思想。很显然，老子的这样一种知足、不争的思想，跟儒家的那种自强不息是不一样的。老子的思想和孔子的思想，就好像太极图里边的一阴一阳之谓道一样，儒家的思想相当于白的部分，老子的思想相当于黑的部分。它们虽然有对立、斗争，但同时又互相补充，共同构成一个道。
▲老子与《道德经》
所以，道家文化对中国知识分子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很多知识分子不仅具有儒家的思想，而且具有道家的情怀。举几个例子，老子在《道德经》三十六章提到的“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这种思想，后来受到儒家知识分子的攻击。在《左传》里的《郑伯克段于鄢》这篇文章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共叔段跟郑伯是亲兄弟，郑伯是国王，他想要消灭赶走他的弟弟共叔段。共叔段一开始做的很多事情，郑伯都是默许的。当郑伯的臣子向他汇报说，共叔段又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时，郑伯的反应很淡然，还回答说：“让他做，多行不义必自毙。”郑伯本来就想要灭掉共叔段，让他变得弱小，但是一开始并不反对共叔段的行为，反而放任他。因为如果郑伯不让共叔段表现，过早灭掉弟弟的话，会使自己无法面对天下人。只有等到共叔段不断挑战他、挑衅他，和他一较高低时，他才展开行为，把共叔段打跑。这样一来天下人就不会说郑伯迫害弟弟了。郑伯很好地领会了老子的这样一种思想。因为有这样一种思想，儒家的很多知识分子就认为老子是一个阴谋家。其实作为一个非纯粹的儒家知识分子的话，对老子的思想应该有所理解，老子所揭示的只是一种规律，并不是教你如何去跟人斗争。
▲郑伯向臣子解释他纵容共叔段的原因
再来谈老子对待科学技术的态度。应该说，老子、庄子都反对科学技术。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反对科学技术？要知道没有科学技术就没有今天的幸福生活。所以我们一般认为，反对科学技术之人的思想是保守的、落后的，都应该受到批判。但是对老庄的思想，我们还是要认真去看待。
这样一段话，大家应该都非常熟悉：“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伤，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老子认为五种颜色交错，非常美好，但是它可能导致我们目盲；五音听起来非常好听，但它可能导致我们耳聋；五味吃起来特别爽，但是可能使我们的口受伤。所以老子不是那么喜欢科学技术。
▲老子论道
可科学技术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便利，比如我们能够上网，是因为有网络。但同时，科学技术也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威胁。汽车给我们的交通带来很大便利，但同时也会让很多人死于车祸。手机跟我们的现代生活是密不可分的，大家都离不开手机，有些人在走路的时候看手机，甚至在开电动车、开汽车的时候还在看手机。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手机对我们的眼睛、耳朵、颈椎的伤害是非常大的，甚至还会带来生命危险。因此我们会看到，科学技术如果不能被很好地掌握的话，它对人类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因此我们要一分为二地看科学技术。所以老子的思想在如今依然具有很重要的意义，它似乎拍了拍匆匆行走的现代人的肩膀，提醒他们注意脚下，注意前面的路。
老子思想里还特别强调人的地位。老子说：“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老子认为天也大，地也大，天地都按照道的规则在运行，人是可以与天地并立的。老子没有说到神，因为他把神放在一个次要位置，而把人的地位提高到了与天地并列的高度。老子认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要效法大地，大地要效法天，天要效法道，道没有什么可效法的，所以道法自然。
导师
孙
明
君
孙明君，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党委书记道家代表人物，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著有《三曹与中国诗史》《汉魏文学与政治》《两晋士族文学研究》《流霞回风：中国古典诗歌散论》《南北朝贵族文学研究》《汉末士风与建安诗风》等。
编辑 | 牛亚杰
审核 | 高巧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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