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成磊
我八岁那年,在村里的小学校读书。小学校只有三间石头房子,里面一间是可西老师的办公室,外面两间是教室。教室分两部分,北半部分是一年级的学生,南半部分是二年级的学生,中间有一个通道隔开。可西老师是我们的老师,教语文和算术。他上节课教一年级,下节课教二年级,如此循环往复。
因为同处一室,难免会互相影响。有一次,可西老师有急事要外出,就叮嘱两个年级的学生都上自习背诵课文。一开始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默读。可只安静了一会儿,枪子就放声朗诵起来。枪子声音很大,小草嫌他吵。于是两个孩子就跨过年级界限,直接挠在一起。这一挠,整个教室都乱了。有的孩子蹦跳着观战,有的跑到外面喊大人。等可西老师回来后,看到孩子大人挤满了屋,又好气又好笑。
可西老师找到村长,央求再解决两间房子,让两个年级的孩子分开读书。村长非常为难,那个年代,村里经济一穷二白,很多人还都住着土坯房。就这三间教室还是村里原来的库房,哪里还有多余的房子?
但为了孩子,村长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号召全村人出工出力,趁假期在三间教室旁边再加盖两间石头房子,这让可西老师一下兴奋起来。为了凑足房梁用料,可西老师把自家院里的几棵大树伐了。村长说,做房梁的木料不能太湿,得把树皮刮掉、风干。可西老师就用镰刀刮树皮,因为刮得急,不小心刮到了腿,一连多日他就瘸着腿。
为筹足建房用的石料,可西老师还自告奋勇去村后的石塘帮着开石料。开石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把铁钎子一根根砸进原石里,靠铁钎把原石撑开。可西老师个子不高,抡铁锤砸铁钎的时候非常吃力。村里的石匠们就劝他歇手,可是可西老师还是咬牙一锤锤地砸,汗水噼里啪啦往下掉,手掌磨出了血泡,这让石匠们很佩服。
木料、石料备好后,房子开始建造,村长亲自指挥施工。几天之后,两间房子的墙壁就已经立起。次日上房梁的时候,村长提议由可西老师来主持“上梁”仪式,可是等来等去却不见可西老师的身影。这时枪子跑来哭着说,可西老师为了救落水的小草,自己掉进村南水塘里了!村长急忙带人奔向水塘,扑通扑通跳入水里,把可西老师捞了上来。村长把可西老师头朝下,背在身上小跑,进行“控水”施救。但因为落水时间太长,可西老师最终没能转醒过来。他的身子从村长背上滑下来,泥水凝固在了他的嘴角。
新的教室建起来了,可西老师却走了。村长把可西老师的一张照片贴在教室正面墙上,看着照片很多人痛哭失声。可西老师是一个瘦弱的人,他却让大家永远怀念。直到现在人们谈起他,还是痛惜不已,都说可西老师是一个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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