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龄化，让养老问题始终保持着讨论热度，“养儿防老”则成为了不少老人的养老之道。可当子女不在身边时，一些“空巢老人”的养老生活就逐渐突显出一系列问题。随着社会关注度的提升，社区工作力度的加大，以及老人们自我观念的革新，空巢老人开始老有所依，老有所乐，谈及独居生活时也不再只有“凄凉”。
互助社区“代理儿女”上门陪伴老人送温情。吴茗摄
陌生的援手解困境
3月25日，长春市德邦快递投递员肖德生，因为徐姓收件人的邮件犯难了。预约上门的电话打过后才知道，收件人是位老人，而电话联系人是老人远在辽宁省的小儿子徐先生。徐先生撂下他的电话，再给老人打电话空巢老人，可老人就是不接。
肖德生与徐先生的电话反反复复。因为联系不上老人，徐先生满是担心，但是自己身在外地，希望肖德生帮忙去家里看一下。肖德生立即赶到老人家里，但是敲门敲窗户，均无人回应。
肖德生感到事态不妙，通过邻居找来老人长春市亲戚的联系方式。当拿到钥匙进到屋里发现，老人已发病躺在了地上。随即大家将老人送往医院。徐先生也连夜从辽宁赶回家中。
互助社区志愿者为空巢老人送服务。吴茗摄
事后。徐先生向肖德生一再表示感谢。肖德生告诉记者，老人独居现在很常见，不只一家，也不只长春市，现在很多地方都是这样的。“子女都在忙，不可能说天天都回去，所以老人出现什么情况他根本就不会知道。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发生，但是这种事儿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以后也还会发生。所以说不能让老人独居，不管什么原因，都应该把老人接到身边，有条件的话可以给他雇个保姆。”
像徐先生一样，在困境中突然被陌生的援手拉了一把的，还有家住长春市二道区的高女士。2012年，高女士的独生女远嫁日本；2015年，爱人病逝后，她一直独居至今。63岁的高女士平日里身体非常好，可去年年底在一次买菜的路上，不慎把脚摔骨折了。独自打120急救电话，看病、打石膏，一夜之间，自己备感凄凉，却没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女儿。
远亲不如近邻，当邻居得知高女士的困境后，每天坚持不懈地为她送来热乎饭菜，一日三餐，顿顿不落。令高女士意外的是，有一天接到了一个电话，竟是女儿以前的同事打来的。“阿姨，听说你的脚骨折了。别急，有我呢！以后有任何事给我打电话就行。”这个电话让高女士直接落泪，她说：“真没想到，我姑娘离开长春都9年了，以前的同事还能这么惦记我。”
互助社区“代理儿女”在比拼家庭才艺。吴茗摄
社区服务让空巢老人老有所依
今年72岁的陈阿姨虽然是空巢老人，但她的生活却格外精彩。“两个孩子都在外地工作，逢年过节才能回长春，孩子们虽然回不来，但也惦记我，每天都能接到孩子的电话。老伴刚故去那会儿，孩子们不在身边，我又不想去养老院，又不想离开长春跟孩子住，消沉了好一阵子。同学聚会的时候发现不少人跟我处境一样，但不少人都上了老年大学，平时上各种各样的课，日子也不那么枯燥了。几位老同学都说，虽然咱岁数大了，但咱也得自立自强，不让时代淘汰，不给儿女添麻烦。我想想这话的确在理，后来我就寻思着也上个老年大学，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我们社区就为老年人提供了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学习班。你看我现在学习的就有古筝班、书法班、瑜伽班，还参加了模特队、舞剑队和舞蹈队，而且经常有演出有比赛，我这一天天的比上班都忙。”陈阿姨说，老龄社会来临，空巢老人会越来越多，但只要安排好自己的生活，独居也没有那么“可怕”。
延吉市公园街道举办孝文化节。于悦摄
陈阿姨所在的长春市双德乡阳光社区共有60岁以上老人1304人，空巢老人98人。社区书记毕凤文告诉记者，为了让社区老人，尤其是空巢老人老有所依、老有所乐，社区创新了不少举措。社区有老龄工作者1名和1名养老服务员，采取社区工作者+专业社工+志愿者，围绕人文关怀、生活保障服务、文化活动、安全等方面优势互补开展服务，让老人安度晚年。 同时注重挖掘老年人优势特长，引导有能力老年人参与社区建设，为老年人实现自身价值搭建平台，实现老有所为。
“我们以居民需求为导向，开展老年文化课堂。引进吉林广播电视大学‘文养结合’项目，购买书法、面点、声乐、舞蹈、茶艺、插花、国学、国画等十几门课程，项目开展以来，社区共有600多名老年人接受了培训。”毕凤文介绍，社区还引进了长春市益友青少年事务社会工作促进中心，“迟暮同行”——阳光社区困境老年人综合服务项目，通过开展“爱心义剪 情暖迟暮”义剪活动、“我们一直在路上”老年人踏青活动、“天使进社区 义诊暖人心”大型公益活动、“我爱唱红歌”大型专题活动等形式，从安全生活、娱乐活动、人文关怀三个方面为辖区内困境老年人提供专业化社工服务，从而提高老年人的生活安全指数；丰富老年人的精神文化生活；引导老年人积极参与社区活动，保持乐观健康的生活态度。
延吉市园纺社区举办红歌会。于悦摄
在阳光社区，老年人不仅参加丰富多彩的活动，还积极投入到志愿者服务队中来，社区现有213名“三长”，其中150人是60岁以上的老人，他们不输给年龄，在小区里散发余热，服务居民，拓宽人生的宽度，闪耀正能量的光芒。“今年，我们社区创客社在养老服务方面，计划通过精准服务、数据为先，自助互助、时间银行，以工代养、多方共赢努力达到快乐60、无忧70、安享80的目标。”
“代理儿女”助空巢老人安享天伦
长春市绿园区互助社区居民隋廷信老两口今年都八十多岁，子女常年不在身边，且年纪大行动不方便。尤其是隋大娘生活几乎不能自理，家里上下全靠隋大爷一个人照料。社区副主任张攀走访时，了解到隋大爷家的情况后，主动担任隋大爷的代理儿女。从2011年开始每逢周六周日张攀都会放弃休息时间，来到隋大爷家帮助老人购物、打扫卫生、陪同就医等。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夏阳酷暑从未间断过。
在互助社区，不少空巢老人在“代理儿女”的照顾下过上了老有所“依”的生活。社区书记梁艾琳告诉记者，互助社区开展了“代理儿女”助老公益项目。推行区域内志愿者与空巢老人之间牵缘结对，通过开展以精神慰籍为主的亲情互动关爱活动，切实解决空巢老人最直接最现实的生活问题，实现老有所依、老有所乐，进而营造“正阳一家亲，幸福一家人”的浓厚氛围，促进全街经济社会和谐发展。
社区志愿者在为空巢老人包汤圆。于悦摄
“我们以街道、社区干部、驻街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其他热心老龄事业的志愿者为主体，牵缘辖区内60周岁以上且子女不在身边、孤独寂寞的空巢老人。对于暂无意愿或要求挑选代理儿女的空巢老人，尽可能尊重他们的意愿。实行‘一对一’的服务模式，‘代理儿女’与空巢老人确定关系后，除了规定动作外，采取双方自愿、灵活动多样的方式进行沟通交流和相互来往。街道、社区也将定期组织被代理空巢老人与‘代理儿女’一同参加的集体性联谊活动。”在互助社区，至今已经超过200位空巢老人通过该项目受益。
延吉市园月社区为空巢老人制作爱心辣白菜。于悦摄
为“空巢”父母添上智能设备
上午在楼下小公园闲坐消遣，时不时和遇到的朋友聊聊天；下午去社区活动室转转，跟老伙计们一起唱唱歌、打打鼓；晚上就和老伴儿一起守着手机，等着跟儿子视频连线……今年71岁、家住吉林桦甸的孙长林每天给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孙大爷告诉记者，他们老两口就一个儿子，从上大学的时候起就去了外地，后来更是在南京结婚定居了。儿子因为工作比较忙，每年只有放长假的时候能回来。
“我们俩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晚上跟孩子发视频的时间，听听儿子儿媳的关心，跟孙女唠嗑，听她说每天都做了什么、有什么高兴事。每天不跟他们唠唠，就觉得一天都没劲儿。”他说。
“以前我们和家里联系没这么勤，一般都是每周打两个电话，问问他们老两口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需要用的，然后我们网购邮过去。每年只有节假日才能回去陪他们。”孙大爷的儿子孙和文说：“但没想到，他们俩的身体会垮得这么快。前年3月，我给家里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我就给家里亲戚打电话，人家说我妈生病住院，我爸照顾她几天之后也累倒了。他们俩谁都没告诉我们，还跟亲戚说没什么大问题就别告诉我们了。”孙和文现在想起来这事还心有余悸，他说自己当时吓得赶紧请假回去照顾父母，后来二老出院了，他本来打算把人接到南京一起生活，可父母实在不习惯南京的生活节奏，只待了半年就回桦甸了。
社区在为空巢老人举办义诊活动。于悦摄
“自此之后我就开始研究怎么能更快速地知道家里的情况，买了不少智能产品。”孙和文告诉记者，他给父母都买了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教会他们怎么发语音、发视频，还给他们下载了不少休闲娱乐的软件，教他们怎么用、怎么玩；还在桦甸家里联系安装了宽带，每个屋都装了监控摄像头，这样就能随时随地用手机看到父母在家的状况。“我每天跟我爸我妈视频聊天，晚上要是加班没时间闲聊，就让我媳妇给他们发孩子的视频，或者直播我姑娘写作业，给他们俩解解闷。我媳妇还给父母买了智能手环，让他们不管去哪儿都戴着，上边有运动计步、移动定位、血压和心率测量、睡眠监测和疲劳提醒等诸多功能，让他们不管去哪儿都戴着，如果他们身体出现问题，我这边手机上就能看到健康示警提示，就能最快地联系亲戚或者医院过去。”
空巢不空心，让老年人走出家门
记者在延吉市公园街道了解到，辖区内赴韩国或国内其他城市务工人口较多，且年龄大多集中在20至50岁，不少年迈的老人独居在延吉市，子女无暇照顾。为辖区内空巢老人提供高质量服务、让老人乐享晚年生活，成为公园街道和下属各社区的重要工作之一。
空巢老人在社区玩游戏。于悦摄
针对辖区老人最需要养生保健和精神文化这两方面服务的实际情况，在公园街道园纺社区社工服务站，关爱空巢老人的一系列活动有序开展。据园纺社区副书记程婕介绍：“我们开设养生小组，教给老人们科学的养生保健常识，教他们制作简单的养生菜和养生茶。我们还开设兴趣小组，鼓励老人们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还举办风采秀、红歌会、棋牌趣味运动会等活动，让老人们有展现自己的舞台，提高自信心，让生活更加丰富多彩。”通过这一系列活动，不少原来沉默寡言、不愿意参加集体活动的老人都逐渐发生了变化。
鼓励空巢老人走出家门，参与活动，互帮互助。园纺社区社工服务站组织起“以老扶老”体验小组和邻里互助支持小组，通过观看社工电影、做互助游戏来体验互助带来的快乐，逐步培养空巢老人的互助意识。社区还成立低龄老人志愿服务队，组织他们上门陪高龄老人聊天、画画、表演节目，让他们感受到助人的快乐。低龄老人志愿服务队成员金阿姨表示：“这个小组活动让我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还是有用的。大家能够相互扶持有个伴儿，真挺好的，以后要是我老了，能有这样的老伙伴陪着也是很幸福的。”
互助社区“代理儿女”陪老人去踏青。
自己做好加减法为子女解忧
像很多老人一样，78岁的齐润华和72岁的魏丽霞忙碌了大半辈子，退休后的晚年生活是从帮着儿女照看孩子开始的。儿子在北京，女儿在上海，各自买房、成家，都没用老两口操心。在上海帮忙照顾小外孙女的日子里，老两口目睹了女儿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在心疼之余，也默默地在心底为自己奠定了一个“养老基调”——孩子太忙了，尽可能地少给儿女添麻烦。
去年，齐润华的身体状况下滑，老两口去孩子家的时间少了，却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活成了最时尚的老头老太太。喜欢旅游，二人就天南海北地游山玩水，结识新朋友。齐润华年轻时就对无线电感兴趣，现在不仅开始钻研，还被无线电方面比较有影响力的微信公众号采用、发表，阅读量喜人。魏丽霞遗憾年轻时没有读过正规大学，现在却从写作、国画“小白”开始，像个小学生一样，一笔一笔地见证着进步。
魏丽霞为空巢生活做“加法”，日子丰富多彩尽可能不给子女添麻烦。韩玉红摄
魏丽霞说，夫妻俩的老年生活一直在做“加减法”，对子女的生活做“减法”，不过度干涉年轻人的自由空间和想法；对老年生活的兴趣爱好做加法，尽可能地把日子过得丰富多彩，身心愉悦。身体不好，二人还学会了通过“好大夫在线”在网上咨询一些知名医生空巢老人，合理治疗，没用孩子操心，再通过坚持锻炼，疾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齐润华和魏丽霞丰富的晚年生活，并不是自娱自乐，老年人通过群体生活，能够获取的不仅仅是新鲜的知识。
吉林日报社出品
策划：姜忠孝
作者：吉林日报全媒体记者 吴茗 马贺 于悦 韩玉红 王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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