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感,对于现代女明星来说李翰祥风月电影,无疑是一个绝对褒义的符号。
各种红毯上,施展性感魅力,是女明星通过锦衣华服掀起的战场。
但是,在还没有过去很久的20世纪,刚刚有了明星产业的大陆,还不敢把性感当作一个能搬上台面的形容词。
即便是职业生涯与华语电影黄金年代绑定的绝对一号女明星巩俐,虽然出道的作品就是充满原始野性的《红高粱》,也长期不敢把自己的形象和性感直接挂钩。
在《红高粱》之后,巩俐无论是在张艺谋、李翰祥还是陈凯歌的镜头里,都在扮演着倔强农妇、天涯孤女、顽强圣母的形象。
直到2000年,在电影《周渔的火车》中,才重新发掘出她身上磅礴如大地的原始性感气息,以至于到现在被评述为“越老越放得开”。
然而,在巩俐的电影中,那些站在巩俐身边的女演员们,却有不少比她更早地在银幕上释放自己的性感。
比如《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的何赛飞。
如果说20世纪90年代的女演员中,谁可以称得上是最具东方式的性感,那一定要算何赛飞一个。
何赛飞并非专业电影演员出身,《大红灯笼高高挂》其实算是她真正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在此之前,何赛飞更出名的身份,是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当家花旦。
1982年,小百花越剧团的经典剧目《五女拜寿》被拍摄为戏曲艺术片,何赛飞在其中扮演不畏艰难贫贱、从丫鬟成为小姐的翠云,随着《五女拜寿》在国内走俏,何赛飞也一举成名。
1986年,北京电影制片厂出品了谢铁骊导演执导的六部系列电影《红楼梦》。拍摄之初,同后来的电视剧版一样,也在全国范围内遴选演员,何赛飞凭借出众的戏曲演员气质与形象,获得“妙玉”一角。
1991年,她又接演了《大红灯笼高高挂》,从而正式成为一名影视演员。
在这部驳斥东方传统封建家庭的电影中,何赛飞扮演的“梅珊”无疑是承担着故事主题内核的角色,她通过非常决绝的方式挑战着传统男性家长的尊严,最后又以最残酷的方式被腐朽道德摧毁。
相信几乎每一个看过电影的观众,印象最深刻的场景都会有梅珊穿着血色的红衣在压抑、阴沉的大院屋顶上唱戏的画面,她鲜活的生命力甚至比挂在屋檐下的红灯笼更明艳。
何赛飞传统戏曲的表演功力以及眉眼之间的挑动与媚惑是这个角色成功的核心。
何赛飞美貌与性感的核心,就在于她符合传统审美的一对微挑的细长眉毛与极具妩媚气质的凤眼,结合起来就是在看似柔顺中隐藏着攻击性的挑逗。
这也让她之后的角色一直秉持着这个特性,《红粉》中的小萼,《风月》中的郁秀仪,《大宅门》中的杨九红,《孝庄秘史》中的海兰珠与《少年天子》中的贵太妃……都是在看似柔婉的背后极为坚强和具有特殊攻击性的角色。
特别是《孝庄秘史》中的海兰珠,这个角色是清初历史上最为著名的宠妃之一,皇太极对海兰珠的感情付出比孝庄的儿子福临对董鄂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剧集中的海兰珠,从早年守寡的无助到获得专宠后的骄矜再到丧子后的绝望与偏执,被何赛飞把握得情感层次非常复杂而流畅,使得这个角色的出彩程度并不弱于“大女主”大玉儿。
在《风月》中,何赛飞再一次为巩俐跨刀,扮演张国荣的姐姐。
何赛飞在片中散着头发吸大烟的画面可以说是中国银幕上最具诱惑力的时刻之一。
在影调阴郁、鬼魅的画面中,郁秀仪的烈焰红唇实在是非常显眼,而角色跟弟弟之间的畸形关系最更具冲击力。
而在这部影片中,还有另一位更为显眼的配角,这个角色连名字都没有,却把巩俐的戏都抢足了。
她叫周洁,被誉为“东方美神”。
现在的观众,更为熟悉的周洁,是最经典的一版“杨贵妃”李翰祥风月电影,大部分人想起“杨贵妃”的银幕形象,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林芳兵和周洁。
其实远在扮演杨贵妃之前,周洁就已经享誉海内外了。
跟何赛飞一样,周洁并非专业学习电影戏剧表演出身,但她的表演经验远比许多电影明星来得更深厚。
早在15岁时,周洁就已经是上海歌剧院的“首席”,主演了《小刀会》《半屏山》等多部舞剧作品,还未成年就已经代表“中国舞剧”走访了英国、法国、德国、奥地利、丹麦等多个国家,被评为“国家一级演员”。
周洁走上电影之路是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的,彼时大导演李翰祥返回大陆推动内地与香港合拍,准备以“慈禧”为主题拍摄五部曲。
当时已经作为国内最知名的美女舞蹈家的周洁仅仅凭借一小段舞,没有试镜就被李翰祥拍板出演电影前两部中最重要的角色之一——“丽妃”。
《火烧圆明园》《垂帘听政》两部电影在当年可以说是最顶级的大片阵容,不仅首次开放故宫等地用于电影剧组拍摄,还耗资60多万搭建圆明园外景。
女主角刘晓庆和陈烨都是当时最红的电影演员,男主角则是第一次演电影的梁家辉。作为首部由内地和香港共同制作的电影,李翰祥精妙的电影视听语言和前所未有的美术视觉效果瞬间席卷全国,周洁扮演的“丽妃”可以说是深入人心。
影片中,她不仅要和刘晓庆、陈烨等演技大拿对戏,还要展现出天真烂漫的宠妃气质,影片结尾,丽妃被慈禧抓走做成“人彘”的画面可以说是一代人的心理阴影。
而她最后一场戏需要蹲在一个酒缸里仅仅凭借表情与台词表演,竟然能完全压过刘晓庆的气势。
1991年,周洁又被选中在广西电影制片厂、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及日本方面合作套拍的《唐明皇》《杨贵妃》中出演角色,在电视剧中,她扮演李隆基的早期宠妃“赵丽妃”。
在电影中则扮演女主角“杨玉环”。
周洁身为舞蹈家,身材一直保持得非常纤细,为了扮演好盛唐代名词,她在两周内硬把自己吃胖了二十多斤,虽然不如电视剧的林芳兵极端,但在电影银幕上看可以说恰到好处,绝对符合史书上“姿色冠代、姿质丰艳”的评价。
《杨贵妃》中的“杨玉环”,充满了从8世纪以来所有中国文人与大众对这个文化符号的想象。
杨树云为周洁打造浓艳不俗的妆容,将这个上海郊外的南方美女打造得“回眸一笑百媚生”,而周洁本身过硬的舞蹈实力,每一个观众看了都会觉得确实“尽日君王看不足”。
周洁从寿王妃时期较为天真的杨玉环演起,逐步到成熟浓郁的“贵妃”时期,娇媚而充满风韵,再到马嵬坡被逼自杀时的绝望与遗憾,观众会由衷地怜惜这个被牺牲的绝美女子。
“杨玉环”的形象,基于美强惨且完美受害者的超强人设,不够美貌或者表演过度都会令角色的悲剧性大为减弱,无论是对丰腴美的追求还是对“杨玉环”刁蛮娇纵表演层次的设计,周洁很好地把控住了一个度,让这个角色完美地呈现在银幕上。
然而,令观众遗憾的是,周洁对舞台表演的热爱远甚于在银幕上塑造角色。
《杨贵妃》之后,周洁就甚少主演影视作品,而去专攻舞蹈,多次在春晚舞台上表演。1997年开始,她又在休斯顿创办舞蹈学校,直到2002年回国,才开始客串一些影视剧,但重心仍旧放在舞剧创作与舞蹈教学上。
除了她俩,90年代还有一位被忽略的性感女演员,在《杨贵妃》里出演“淡扫蛾眉朝至尊”的虢国夫人的廖学秋,则可以说是大陆影视界早期最原始的性感符合。
廖学秋,是《白鹿原》原著陈忠实认为最适合扮演“田小娥”的女演员。“田小娥”在文学作品中的形象,确实正是廖学秋早期银幕形象的总结:“碧池”专业户。
廖学秋出身于川剧世家,本身也是川剧演员,在被制片厂借调后,成为一名专业电影演员。廖学秋早期的戏路,一直是风尘女、寡妇、d妇一类的角色。
1988年,她成为新中国第一个扮演金莲的演员,在四集电视剧《金莲新传》中扮演这个中国文学史上知名的“d妇”,剧集全面展现了金莲从农村少女到被拐卖再到堕入歧途的人生。
在那个民风保守的年代,这个角色已经属于绝对的大尺度,廖学秋当时颇为大胆的表演,通过激情戏的表情来展现角色心理变化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虽然说一直在扮演d妇,但d妇无疑是非常难演的角色,令人恨的d妇需要豁得出去,而令人怜的d妇需要控制表演上的度。
对于性格鲜明的角色,演员需要更完整的设计来突出角色的性格。
而廖学秋确实是一个非常懂得控制的演员,同样是在1988年,韩三平执导了《避难》,这部电影的故事就是张艺谋的战争大片《金陵十三钗》的底本。
相比于《金陵十三钗》突出风尘女和教会女学生之间的对比,以“赵玉墨”这一角色凸显“商女亦知亡国恨”的主题,《避难》则更群像性地展现了战乱时代的众生像。
廖学秋扮演的“胡醉花”是一个相当具有传统意识里对风尘女认知的角色,泼辣、浪荡、随性。
这个角色外表的“满不在乎”实际上是在掩盖内心对战争的畏惧,充满了小人物面对大动荡时的无助与迷茫,廖学秋不仅用绝对的“风骚”状态,包装了这个角色的外在,更用丰富的表情与肢体展示了这个角色从害怕到决定自我牺牲时的复杂内在。
写到这里,不知大家发现没有,这些以性感美貌著称的演员,年轻时所扮演的角色基本上可以用姨太太、宠妃、风尘女来概括。
可以说,在传统叙事里,东方的性感女性是逃不开被边缘化的女性身份的,只有不属于“贤妻良母”范畴的女性,才可以在传统东方故事里展示性感。
最终,这三位女演员中年之后,都变成了“老妈”专业户,所有的角色都是主角的母亲甚至是奶奶。
在东方的传统认知里,只有年轻才能代表性感。
因此,巩俐的“越老越放得开”或许是她能够成为一号女明星的认知比其他女演员要更进一步的体现。
近几年的巩俐虽然逐步减少了拍片,但由她塑造的角色,却很少有受人诟病的。
年近60的巩俐,既可以在《兰心大剧院》里和赵又廷谈恋爱,展示独特的性感,又可以在线下活动里毫不吝惜地以凸显曲线的造型展现性感。
最近,她更成为2021年北京国际电影节评委会主席。
她或许是中国女明星里第一个真正让观众接受并非边缘化的年轻女性才能成为性感角色的那一个。
希望所有女星,不必刻意追求白幼瘦,而是都能释放自己的性感。
设计/视觉:NO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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