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郑板桥故居
林峰
风雨楼头桂色孤，门前竹嫩待人扶。几曾识得板桥书。
月入芳池疑幻境，霜凝砚海寄真吾。此生难得是糊涂。
曹辉赏析
人有容貌和精神两种长相。相处日久，精神长相显然胜于表相，诗词亦同此理。这首《浣溪沙·郑板桥故居》，如同第二眼美女，初读不觉出奇，但若静心再读郑板桥的简介，会发现，其词有种天然的魅力，不赖华丽词藻，勿须排兵布阵，作者自说自话间，便从容地表情达意。
上片以“风雨楼头”领起，虚实并用，由景带入情节之中，板桥故居成为读者眸中实体，“孤”字稍有消沉味，看似说桂色，实则藏作者心意于其中，如何呢？要读者自行通过下文领会。接句“门前竹嫩待人扶”句，已有升华，景渐融情，但不突兀，笔到渠成之过渡，意味却极深远。“竹嫩”一词则语带双关，一说此时此刻看到的鲜竹，一隐人去屋空，唯竹在轮回中经年重生涅槃。动词“扶”字形象生动，全句既有比又有兴，佳酿是也。依然寻常语，性情锋棱藏而不露。再接“几曾识得板桥书”句，有豁然之感，前面的伏笔终于有了托寄表达的真切载体，意向明朗，作者的思想清析呈现，不再曲折。这种递进似的表述，与作者个人性情有很大关系。词如其人，信言自是。上片之味在于“竹嫩待人扶”和“几曾识得板桥书”两句郑板桥的简介，对照来写，老宅嫩竹之忘性衬托上片结句对宅主人的记起或遗忘，意在发光阴荏苒、物是人非之慨，非有人生大经历者，不能道也。
下片“月入芳池疑幻境，霜凝砚海寄真吾。”一许作者是夜下访板桥故居，是以有“月下”句；一许作者睹板桥故居而生的意象，生今夕何夕之惑，继而“霜凝”句，则跳出“月入”句的设定情境，转身本意初心，化得自然无痕、“砚海”句亦语藏两味。板桥擅画竹自然用砚，“寄真吾”则双指自己和板桥，将自己与板桥类比着来写，也是种心境的淡定与升华。“真吾”之“真”，是率性，是纯真，“真吾”之“吾”是作者亦是板桥。词到此，张力已现，但依旧不露锋芒，却有侠气盎然而生。小词精彩在于下片之结——此生难得是糊涂。化典于自家小词之尾，却如同出自自家之口般，入口即消，不觉半丝突兀，极见思想质地。
纵观上下片，两结犹佳。全篇则有种隐士风骨，超然物外之寻常心，这是作者个性的依词而现，难能可贵。甚嚣尘上的红尘，名利客成为常态，追求精神理想的人倒成了少数，或者，有些人、有些思想，都要经历时间的淘洗方能得见真醇。倘不得见，那么糊涂就是最明智的一种表现方式，是向自己和这个说复杂便复杂说简单便简单的人间的妥协和爱。
有人说写诗填词，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其实真正有道行的作手，不屑刻意为之，一出手，每一招每一式都见功夫，纵小切口亦可展大内涵。该词貌似清淡，实际蕴涵了作者激昂的人生观，却以钝意示人，足见作者功力，天赋和后天勤奋齐头并进，于诗词已近“一字一菩提”之上境。
曹辉 2017.7.9.
评者简介
曹辉，女，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辽宁省作协会员。出版散文集《哪堪清秋》《荆钗》《卷葹》，诗词集《清秋诗词集》《以梦出尘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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